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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书屋 > 唯人矣 > 第三章 南星北斗芒
 
褚和大字不识几个,看了那纸条便也当做没看见,只是望向篮子里面,有两个鸡蛋,但又好像比普通的鸡蛋稍大一些,地下垫着一块蓝紫色的布,质感好像比那鹤唳坊里“仙女”穿的绫罗绸缎更胜一筹。

  褚和看四下无人,挎起篮子就奔向弟弟的小酒坊。

  褚离正在收拾刚离开的客人留下的酒桌,抬头望见哥哥夸这个篮子急急忙忙的冲着自己来,于是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道:“哥,你不是去鹤唳坊了吗?”

  “今天回来的遭,都怪那穷酸书生过于穷酸,酒都不能喝尽兴,但是回来路上捡到了这个,里面有俩蛋还有个小破纸条,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褚和把篮子递给褚离,褚离没有接,反而看向那个小纸条:“星芒璀璨,难掩矣?这是什么意思?”褚离很纳闷,自己哥哥天天往鹤唳坊跑,也没见哪次拿回来些什么。

  褚和也没有任何意外,毕竟自己的弟弟每天经营小酒馆,各路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有,有一两个认识字的不奇怪,毕竟弟弟不像自己这样每天只会接触那些没钱也无甚知识的庄稼汉,可算有个读书人求自己办事竟然还这么抠门,把碎银子剪得再碎才肯给自己。

  “要不我拿去问问朱文升?”褚和向弟弟问道。

  “反正我是看不懂,知其字不知其意。”褚离语罢点了点头,又道:“那你拿去给那朱文升看看吧,读书人穷是穷,但肚子里还是有不少墨水的。”

  “好。”褚和拿着纸条,放下了篮子转身出了门,奔向朱文升的学塾,今日因为学生里有一个孩子丢了拨浪鼓,先生要去帮孩子找回来,便没有开课。

  朱文升坐在门口大树下,捻着一节草根,嘴里咕哝咕哝的好像在诵念文章,见褚和大大咧咧的走过来,便站起身道:“褚和,我是真的没什么钱了,兜里剩下的还要给学塾置办学用,等下次有事找你我多给你点可否?”

  褚和有些尴尬,毕竟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上门求人,不久前还酸过眼前要求之人,这一句话,弄得褚和不知如何开口了。

  盛夏的风是热的,一阵风吹过,朱文升见褚和就在那杵着,也不开口,朱文升便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褚和开口说事。

  “那个...我在镇子北头那边捡到了个纸条,我不识字,你帮我看看这上边写的是什么东西。”褚和故意隐瞒了那个小篮子和两个“鸡蛋”以及那块好似仙家绫罗绸缎的事,因为他怕朱文升因为此事来要求他送他一个“鸡蛋”,或者干脆全部都给他。

  “借我一观。”朱文升伸出手,但是褚和却没有递过纸条,反而道:“我拿着,你直接看便是了。”

  “好,好,好!”朱文升苦笑,没想到这惫懒汉子竟抠搜到这份上,朱文升靠近了一步,眯起眼:“星芒璀璨,难掩矣?这又是什么意思?”

  褚和见朱文升陷入了思索,便放松了警惕,也提着小纸条向前了一步,小声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其实一块捡到的还有一个小篮子和两个鸡蛋,那个你就别想了,你要是把这个小纸条看出门道来便送给你了。”褚和反手把纸条翻过去,道:“喂,看明白了没有?”

  朱文升思索道:“当初我的先生曾经于我授业的时候,有提过关于星河灿烂的一些古言,好像古人在他们那个年代非常相信星象,能以星象来判断一个人的命理,一个家庭的离合,一个镇子的得失,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兴亡!”

  “是了,一定是某个外乡人所写!”褚和旦旦道。

  废话,你们小镇有几个会写字的。朱文升心里想着,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这样吧,你把此纸留给我,我回去书房研习一下,待我找到这纸条与文字的玄奥便去你弟弟的酒馆找你。”朱文升眼神明亮,仿佛和文学有关的事都能勾起他的兴趣,好像和他的先生陈夫子非常之相像。

  反正破纸也不值几个钱,给他便给他了。褚和心想着,也就递出了那张纸条。褚和接过,仔细端详着上面文字的笔画,韵味,这字好像写的能与先生相比了。

  褚和谢过便转头走了,走时也不忘在学塾门前拔了根草叼在嘴里面,好像对他来说,不占便宜便是吃亏。

  朱文升不会在意这些,抱拳作别:“褚兄慢走。”对于非读书人,朱文升不会作揖拜别,这是先生教他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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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乡,青龙镇。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文墨大比了,诸子百家均有各家族新一辈文化出色的年轻人,到青龙镇中央的墨比台,这墨比台上有七星交辉,平日里便是公用的广场,到了譬如文墨大比这类的大日子,便会被征用为固定的场所。

  朱家已经三年没有参加文墨大比了。朱文升一走,朱斗好像又高兴又忧愁,家里夫人去世的早,他自己独自把朱文升抚养长大,有了陈先生的到来自己好像轻松了些,但是好景不长,陈先生刚刚仙去,文升也背井离乡了,只剩下朱斗和家里的佣人护卫,朱斗很孤独。

  “朱老兄,今年文升还没回来呐?”一个满脸肥肉,身材滚圆,戴着个通天冠晃晃悠悠的走来。

  “唐老弟就别问了,去年我便与你说过文升可能很久才会回家。”朱斗脸色无奈,原来这胖子叫唐犀,是唐家的家主,因为唐家与那些买卖人走的很近,所以唐家有钱,很有钱,相当有钱。也难怪这唐犀胖成这样。

  “关心朱兄,是我唐某人的分内之事。”嘴上说着奉承话,可眼里的狡黠与讽刺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无论眼睛多小,肉多厚。

  “到了便观礼就是,问什么问,显得你张嘴了?”一个身量与唐犀差不多的妇人也晃荡着走过来,转头望向朱斗:“文升这孩子确实让人不放心,让我这干娘委实心疼得很咯。”妇人露出了哀怨的深色,好像那朱斗是个负心人。

  朱斗浑身打了个激灵,甩了甩手:“马太太无需太过上心,文升那孩子时常会往家里书信,现在安然的很。”

  “那就好。”妇人一个白眼翻过,转身走了,还叫上了唐犀,两个臃肿的人并排走,这幅场面确实有些滑稽。

  唉,文升这孩子...朱斗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时辰便开始文墨大比了,唐家和马家都有十余个年轻俊彦来参加这场大比,只有朱家是独子。

  朱斗可能觉得观礼也无甚意思,便转头回了家,进家门前也不忘向院内高喊一声:“我回来了。”

  “老爷吉祥~”有门口打扫的嬷嬷抬头回话,也有廊桥上的婢女给老爷回应。

  “老爷,少爷又来信了!”信房里跑出个佝偻“老人”,可能岁数也不算太大,但是长得却自得几分长辈样。

  “哦?带我一观。”佝偻“老人”带着朱斗到了信房,取出了一封信,边角有些折痕,看起来这信写的有些时候了,上边的褶皱很多,可以看出这寄信的地方离这青龙镇远得很。

  “父亲,我在岁盈镇过得很好,学塾里的学生们都很好学,不会令人伤脑筋,比起幼时的我要强很多。

  今年的文墨大比我可能又赶不回去了,时至今日,我在这岁盈镇已经待了三年有余了,在这边也有了些熟人,今天与这边一位稍为富裕的姑娘借了些银子,不多,一两六钱。在青龙镇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这岁盈镇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今年还是一样,爹就别给我寄银票还有黄金了,这边真的花不出去,大家都是用铜钱还有碎银交易的。我这边现在已经不通马车了,外边的人能进来,里边的人出不去,看来只能等什么时候通马车我才能回去看望爹了。

  我想让学塾里的孩子都能成为真正的读书人,以后能让这个岁盈镇变得好起来,毕竟这是先生给我的地图里的终点。我有时都会想,会不会先生就是这岁盈镇的人呢,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了,因为这里的人除了我还有其他的一些外乡人是读书人以外,当地根本就没有读书人。

  我想父亲了,也想先生了,每次想父亲了就写一封信,想先生了就背先生教我的第一篇文章。常常想,常常念。

  爹,身体保重。我可能会在这里很久,马车不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当地官府与其他像我这样的外乡人有了冲突吧。我也不去多想了,我可能会等这一批学塾的孩子长大成人,才会归乡吧......

  至此

  不孝子朱文升”

  朱斗眉头紧皱,对着门外隐藏的邑从喝到:“速去查探岁盈镇马车不通的原因!”

  “属下遵命。”身影一闪而逝,文墨乡青龙镇有外镇武者来此担任邑从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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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文升拿着纸条到了私塾里唯一一个私塾先生专用的书房,在案几前端坐,皱眉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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