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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书屋 > 虐文系统误绑了满级大佬 > 第111章 重逢
 
施莺莺日后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天,都会陷入长久的沉默,疑惑并震惊于这世上竟然有她都算不到的事情;可再细细回想起来,便会继而发现,所有的未来都在此刻已有端倪。

有人荣光满身,登高一呼无所不应;有人溘然长逝,死于黑暗无声无息。

在左书发言,说“不要太苛待他,将来大家都是要有生意往来的人”之后,本就收了谢北辰好一笔贿赂的绑匪们便对他愈发恭敬,就差没在仓库里给他布置个办公室出来了。

然而谢北辰却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还把他们都跟刚才一样统统赶出了仓库:

“我心里难受,要一个人待一会。”

绑匪们面面相觑数分钟后,便将他的异常状况报告给了自己老板,可好巧不巧,再次接起这通电话的人还是左书。

但凡这通电话被左蓉接起,那么这位兼具心机和智谋的女人就能敏锐地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但左蓉的手机,还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专门谈“不正经”的那个号码,从刚刚开始就被各种垃圾推销短信和电话塞爆了,使得她不得不专门抽出空来去处理这件事:

毕竟这个号码牵涉过多,万一真不幸暴露出去,极有可能把他们夫妇两人一锅端!

就这样,始终风平浪静没收到任何狂轰滥炸信息骚扰的左书,就成了这帮人唯一能找到的老板了。

左书自从改姓后,就对“传宗接代”一事执念颇深。可人人都知道他沾了左蓉太多光,这种时候还想要要孩子跟自己姓,想要将来借助跟自己姓的孩子把持家中财政大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就在一片反对声和沉默的不赞同中,突然天降一个谢北辰,跨行业跟他取得了共鸣。左书当下便引谢北辰为知己,一听他只要这么个要求,便很是气派地大手一挥:

“没问题,我这就让他们全都在外面等你。”

“不过你可千万别想着跑路就是了。提前告诉你,这座别墅除了大门外,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路;而且离市区有几十公里,在外界眼里还是废弃了十几年的鬼屋,你就算出去了,也找不到车接你。”

谢北辰当即便真情实感道:“我是脑子有坑吗,大家都谈好合作了还要往外跑?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这么干。”

这可能是他今天说的唯一一句实话,因此就格外逼真。当这人全力以赴飚演技的时候,左书甚至都能被他的谎话给糊弄过去,就更不用说真话了。

在左书的默许下,本就离开过一次的人们又嘟囔着出去了,谢北辰耳朵尖,依稀听见什么“破事真多”,什么“摆个屁的臭架子”之类的抱怨声不绝于耳。

然而他面上半点被冒犯的不悦都没有,只长长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虚空,半晌后,才在录音即将结束之前,很轻微地笑了一声。

这道笑声自然被宋慕星听见了。他眼下心如擂鼓,手心都是黏腻的冷汗,不知道是该直接报警还是先通知施莺莺。而谢北辰接下来的话语当即中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我接下来要说遗言了,小朋友,不是吧,这你都要听?”

宋慕星当即便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从车里爬了出去,站在车外守着,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留在了原地。

他一匆匆关上车门,车里就再也没什么光线了,一明一暗的手机屏幕便是唯一的光源,与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颁奖典礼会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会场中,萧暮雨看左蓉还在眉头紧锁地处理手机,不由得心生警惕,疑惑道:

“她今晚怎么一直都有电话?不该啊,左蓉再怎么说也是业内的前辈,不该不知道在这种场合频繁进出干扰他人的影响有多严重。”

“该不会是手机号码泄露了,然后被不良商家的垃圾短信程序给攻击了吧?还是说,被看不惯她的人给买了黑客攻击了?”

她说着说着,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查那家颇有问题的妇幼医院时,受过的匿名人士的援助,便愈发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这年头的黑客怎么这么多,简直就跟雨后的竹笋似的,一个挨一个往外冒。以前娱乐圈还乱成一团,粉粉黑黑大混战的时候,听说有人想重金买个精通电脑的高手,去黑掉对家论坛机房都找不到。”

萧暮雨越想越庆幸,脱口而出道:

“幸好你当时找了外援来,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然而萧暮雨的这番话结束后,她惊讶地发现施莺莺的脸色变了。

往日里不管怎样的消息,都不能使施莺莺改变半分颜色。无论哪一次大满贯都不能让她真心微笑,不管怎样被打压都不能让她沮丧,甚至在她方才,说要捐出剩下的全副身家来救助跟她曾有过同样命运的女孩子的时候,也冷静得分毫波动都没有。

然而此刻,这一汪千年无波的寒潭终于有了涟漪。

惊讶的神情在施莺莺面上一掠而过,随即她便像是立刻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否认了萧暮雨刚刚的猜测:

“……不,那不是我请的外援。”

她说完后便将手上的奖杯往萧暮雨怀里一塞,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座位,示意萧暮雨坐过去,像以前一样,代替她把接下来的酒会的流程走完: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施莺莺还没走多远,就被左蓉拦住了。

这位看似温和可亲的老影后一见施莺莺,便十分和善且自来熟地挽起了她的手,动作看似温和,却宛如一把铁钳抓了上来似的,甚至都令施莺莺一时间无法挣脱: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莺莺?看起来你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那告诉我呗,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施莺莺凝视了她片刻,随即对左蓉那张皮笑肉不笑的假面露了个看似十分真诚的笑容来:

“可不敢麻烦前辈。”

“只是我想问一句,前辈毕竟也是左琳的亲生母亲,在得知她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并因我而死后,心中真的就对我没有半分怨怼之情?前辈这些日子来,去过的片场和慈善捐助现场可不少啊,怎么看都是要东山再起的好兆头。”

左蓉本就有点心虚,被乍然点破这点后,盯着施莺莺的眼神便更是凶恶了,连架在她鼻梁上的眼镜都险些掩饰不住她想把施莺莺撕成碎片的真心:

“莺莺可别拿这件事再讽刺我了。我一直不会养孩子,和她的感情也不是很深,在得知她是因为这件事而入狱的之后,我再怎么伤心,心里也知道,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是不能被感情所模糊的……”

施莺莺终于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凝视着左蓉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那么,我也一样。”

说完后,她便不再往门口的方向走半步,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萧暮雨早就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要让座给她了,起来的时候还因为站得太急而打了个趔趄:

“我刚刚就想说,莺莺,这种场合太重要了,我可不敢替你,还是你自己来的好。我刚刚就在这儿坐了三分钟,已经有不下五个人过来问我你的去向了……”

“别怕。”施莺莺在她肩膀上微微按了按,让萧暮雨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低下头来,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将来会去往更高的地方,你会遇见更合你脾气的人。你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这个位置不动,做我的小助理,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人情往来的关系和推杯换盏的场合,你就都要慢慢习惯。”

萧暮雨心头陡然掠过一阵不祥的阴影。可施莺莺的表情太平静了,完全不像是会有什么坏事发生的样子,她也就只能把这当做普通的激励,强笑道:“那既然莺莺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会尽力的。”

“你当然要尽力。”施莺莺头也不抬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好像在联系什么人似的,“暮雨,听我说,你总有一天要独当一面的。”

“——莺莺,我已经尽力了。”谢北辰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开口,如此一来,便再也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左琳出手,只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她的父母出手,就定要取下你颈上人头,不出人命不罢休。”

“能想到这一点的不仅有你,旁观的无数明眼人其实都对他们的恶行心知肚明。于是他们劝你,都让你退一步,再退一步。毕竟在大家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还好好地活着,那迟早会有揭开他们的真面目的一天。”

他被捆在椅背后的双手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声里,谢北辰继续道:

“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甘心。”

“所以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只会说,你要往前去,因为也只有你可以!”

“你要肃正风气,要整顿乱象,要名留青史。你要做全世界最令人敬佩的大人物,你生来就是要改变世界的英雄。”

黑发男子的唇边露出一个微末的笑意,这具身体的童年记忆在他眼前一一浮现。他无数次强行操控这具路人甲毫无灵魂的身体,拒绝了同伴们的玩耍邀请,只为放学后便立刻赶回家中,再看那黑发蓝眸的女孩一眼。

他每每看着那个美则美矣,躯壳内却空空如也的女孩,再以执行者的身份纵观这个世界的真相时,都会在心底暗暗地念着施莺莺的名字:1

莺莺,你看。她过得好苦,她们这么多人求生不易。这里乱象横生,鱼龙混杂,我没有对身体的掌控权,也没有改变未来的能力。

我只能等,等你一如既往降临此地,等你改变这里。

一想到他终于苦等多年,等到了施莺莺,可仅仅相伴数年后就又要各分东西,谢北辰便很惆怅地叹了口气,为他的这番遗言做了结尾:

“既然如此,我便是你的脚下石阶,路旁明灯。”

“只要你往前去,我便甘心阖目,再无他求。”

说完这些话后,他领子上的金属片便像是终于到了预设的时间那样脱落了下来,打着圈儿掉到了地上,一路滚去了墙角,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

随即谢北辰又高声喊了起来,让刚出去了不到十分钟的人赶紧进来,他有事要问:

“你们都聋了吗,听不见我在叫人?快来!”

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弄着呼来喝去,哪怕有那么一大笔钱在眼前吊着,这些亡命之徒也颇觉烦躁。为首的人恶声恶气开口道:“你怎么这么多事?说吧,又有什么——”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直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谢北辰突然动了起来。

他在刚被绑架到这里的时候,双手就已经被他们用粗糙的麻绳结结实实地捆在背后,对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来说,绝不可能轻易脱逃;再加上谢北辰一直都表现得跟被吓坏的正常人似的,这帮人也就很自然地被他诓过去了。

然而谢北辰不知何时竟然挣脱了绳索!

他矫健的身影宛如一只捕食猎物的黑豹似的,对着为首的绑匪陡然冲去。绑匪们刚进来不久,一时间还没适应室内昏暗的环境,便在慌乱和眼花之下被他得手了!

被撞翻在地的,离谢北辰最近的那人还没爬起来,就又迎来了一记扫堂腿,他剧痛之下都觉得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了,随即眼前一花,本来别在自己腰间的枪便被谢北辰抢到了手里。

他抖着双手指向谢北辰,惊恐发问:“你要干什么?!你,你别冲动……有话好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

“不,你错了。”谢北辰手上轻轻一弹便打开了保险栓,倒转枪口指向自己的颈侧,笑道:

“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商量的事情!”

伴随着一声枪响,这位年少英才的商业帝国掌权人,在左蓉名下的荒废别墅里饮弹自尽。

知道他遗言的,只有他的那姑且算得上半个人的情敌;见证他的死亡的,只有一堆大字不识穷凶极恶的打手绑匪。

直到数月后,他的遗言被作为唯一的合法录音证据,在公开审理十年来最骇人的贩/毒与代/孕案件之时被呈上公堂,人们才知晓他做出了怎样的牺牲。

然而此刻,他的死亡几乎无人知晓——

除了施莺莺。

端坐在灯火辉煌的会场里的黑发女子轻眨了眨眼,心有所感地落下一滴泪来。

这滴泪甚至没有溢出她的眼眶,只在她的长睫上略微显出一点薄弱的水光,映衬着她明亮的双眸,便宛如有钻石的星辰盈盈升上暗蓝的夜空。

萧暮雨本就被施莺莺刚刚那番话说得坐立难安,一直在悄悄注意施莺莺的脸色,乍然见她泪盈于睫,更是吓得都破音了,一叠声地问道:

“莺莺?你怎么了,还好吗?我就知道左蓉这人肯定来者不善,你不要被她影响,就当、就当她说的话全都是在放狗屁,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家吧,回家就不用见到她这个闹心的人了……”

萧暮雨话刚说到一半,便看见了苍白着脸,跌跌撞撞跑来的宋慕星。他的手里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机,用力到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莺莺,谢北辰有东西要给你。”

“我知道。”施莺莺整理了一下其实半点都没乱的裙摆,施施然起身,对着跟在宋慕星身后闯入颁奖典礼现场的全副武装的警员们抬手,遥遥指向还在处理自己崩溃的手机的左蓉,与根本就没再接到第二次通讯的左书夫妇二人:

“是我报的警。”

“这两人是624特大规模贩/毒案的实际操控者,同时手头还有代/孕、贩卖枪支、雇佣人/贩拐卖妇女等一系列罪证。”

“如果这些证据都听上去太骇人听闻了,不像是真的,那么就让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吧。”施莺莺的声音格外冷定,有种让人一听便能安心的力量,即便正说着这么可怕的事情,也让所有人都能一边目瞪口呆一边相信她:

“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谢北辰已经在今晚死在了他们手中,请技术人员来分析这段录音另一边的定位,便可得知他的尸体此刻正在何处!”

——今年的金像奖颁奖典礼注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日后也不可能有人成功复制这一晚的大起大伏、种种风波。

从演员横跨到法律业,中途还跳去过摄影界,最终又回来过了一把制片人和导演的瘾的施莺莺,接连斩获十大奖项,获全球影视类金奖大满贯。

然而也正是在这一晚,被后世概括为“1230左家倒台”的大案也正式被呈现在世人面前。

施莺莺在金像奖的全网直播下,痛陈左蓉左书夫妇二人的滔天罪行,引发全场哗然,这次震荡的余波不仅清理了内娱,甚至波及了全球。

既然这个案子都引来了这么高的关注度,那么继续秘密审判开庭未免有徇私之嫌。于是法院方拒绝了左蓉左书申请不公开庭审的要求,将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展现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而给他们最后致命一击的,便是谢北辰的那份录音。

毕竟一份能被当做合法证据的录音,必须要在“对方知晓”的前提下开始录制;而谢北辰状似无意的那句“我可就当做证据了”,在左书的无意配合下,自然与“合法”两字吻合得天/衣无缝:

你都知道他要录你的话当证据了,这还不算合法,还有什么算?

更何况这份录音还被完美地剪辑过,半点都没有谢北辰的那些听起来就气人的下头话,只有左书自己在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的一箩筐罪行都倒干净。

左书当即便在法庭上目眦欲裂地怒吼道:“这录音是假的!分明是他先钓鱼,是他诓我!分明是他先说,男人要负责传宗接代,我才信了他……”

“异议。”一身黑衣的谢成芳在被害人家属席上平静地举起手,“虽说我丈夫早逝,只留给我这么个遗腹子,但我们生前便协商过,如果生出来的是女儿,就跟他姓;生出来的是儿子,就跟我姓。”

“性别配平,姓氏配平,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去争这些毫无必要的东西。我的儿子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又怎么可能诓骗你?”

左书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全场,蓦然便看到了唇边噙着一丝冷笑的施莺莺。

刹那间他醍醐灌顶,猛然起身,要不是周围还有栏杆挡着,他早就扑到施莺莺身上,对她拳打脚踢了:

“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俩搞的鬼!施莺莺,你这个毒妇!你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送你男人去死,就为了给你甚至都不认识的女人伸冤?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吧——”

“——肃静。”法官实在看不下去这混乱的场面了,敲了敲木槌一锤定音道: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八条明确规定,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不得违反法律,不得违背公序良俗;同时在第五一百五十三条规定,违背公序良俗的民事法律行为无效。”

“此外,在2001年颁布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中,对代/孕一事亦在第三条有明确规定: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应用应当在医疗机构中进行,以医疗为目的,并符合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伦理原则和有关法律规定。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配子、合子、胚胎。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

“开庭后我方从原告处得到了新的左书左蓉夫妇二人贩毒的新证据。介于‘数罪并行取最重’的原则,判左书左蓉夫妇死刑,今年六月执行,无缓刑,不得上诉,并处罚金五亿七千万人民币,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话音落定,全场欢呼,唯二对这个判决不满意的,就是左书左蓉夫妇二人了。他们面色铁青,瞪着对方的架势活像恨不得把对方给吃了似的。

左蓉的愤怒十分合情合理,要是没有左书这个家伙拖后腿,自己现在又能断尾求生;可左书也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当年就不该看在她有权有势的份上委屈自己娶这个女人。

不过左书或多或少还是应该能感到那么点欣慰之情的,毕竟他终于在死前完成了他半辈子的执念,压过自己的妻子一头。

只可惜人都要死了,这些虚的东西,又能有什么用呢?

施莺莺冷眼旁观着这对夫妇被警察押走后,便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眨眼间便又回到了一片白光的时空乱流里。

迎面走来的少女跟她一样,有着漆黑的长发与深蓝的双眸。只不过她的身上还带着跳楼后自己溅出来的血,身上多处骨折导致她走起路来都歪歪扭扭的,颇有点港片里“头朝下”鬼故事的架势。

然而随着她与施莺莺之间的距离逐渐接近,她身上的伤也在渐渐消失。更为年轻的黑发女子——以她死的年纪来看,甚至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少女了——眼含热泪地看向施莺莺,半晌都没能说出句不带磕巴的话来:

“我……谢谢,谢谢你,我没想到……天哪,你竟然能做这么多事情,跟你一比我太没用了……”

“请千万不要这样说。”施莺莺含笑抚摸过她的长发,温声道,“我记得你说,要把你的演技当做礼物,送给能改变你命运的人。”

旁观一切的系统几乎都要在这一刻热泪盈眶了:感谢风感谢雨,感谢阳光照射着大地,施莺莺竟然难得一次地记住了一位原主要给她的报酬!

眼见原主不断点头,施莺莺便又笑道:

“可是我用不着这些呀,你看该怎么办呢?”

原主本来就是个不太会搞曲里拐弯那一套的好孩子,被施莺莺这么一逗,脸都红了,期期艾艾道:“我……我给你钱……”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施莺莺在她肩上轻轻推了一下,目送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回到自己的世界:

“你若真有心感谢我,便要做出一番成就,将来站在更高的地方。”

“日后哪怕我们再也不会重逢,可我心中知晓,你遥遥领受我的精神,我们便同心同德,一醉千秋!”

在施莺莺的身影消失在时空乱流中的同时,时年六岁、正好是该开始接触九年义务教育的小女孩,在一位棕色长发女子的怀抱中睁开了双眼。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过了好一阵子才听清正抱着她的这人正在和另一人说着什么:

“萧小姐,你真的要领养这个孩子?要我说,你大学还没毕业呢,要是陡然给自己揽了这么个麻烦……”

这段话她已经在幼年时听过无数遍了。即便是死过一次的人,此刻听来这些冷言冷语,也犹如万箭攒心。

她偷偷把脸往这位年轻女子的肩上埋了埋,做好了再过几分钟就要被放下去的准备,然而她预料中的“将来怎么嫁人”、“还有谁会要你”、“未婚先有子真是有伤风化”之类的指责统统都没有出现,只听见一句最本质的:

“你的钱只怕会不够吧?”

“不要紧。”萧暮雨颠了颠怀里的小女孩,笑道,“我刚刚领了奖学金,又有施、谢两家当年设下的基金帮扶,区区一个小朋友,还是养得起的。”

“我要让她上学,给她报兴趣班,吃饱穿暖就更不用说了,反正肯定会把她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虽说如此,其实也不求她将来有什么大成就,只要她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做个好人,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萧暮雨感觉到怀中的小女孩动了动,抬头露出一双泪光盈盈的深蓝的双眸。她便顿时心有所感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说给面前的孤儿院负责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前些日子啊,做了个很好很好的梦。醒来之后,就总觉得,这里有个孩子跟我有缘。今日来一看,果然眼熟,见而心喜。”

萧暮雨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顺便又帮她摘掉了刚刚在草坪里打打闹闹沾了一身的金黄色野花花瓣,继续道: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我叫萧暮雨,你可以叫我萧姐姐。那边的大楼就是我的学校,中央政法大学,怎么样,是不是很气派?毕竟那里都是将来要做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师的人嘛,当然,你萧姐姐我也不例外。”

小女孩立刻点了点头,软声道:“那我将来要跟萧姐姐读一样的大学,做一样的事情。”

萧暮雨一看她这么乖巧便更喜欢了,当即便搓了搓她软乎乎的小脸儿,笑道:“也不必紧跟着我的脚步,那都是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萧暮雨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怔了一下,就好像在那个美好的梦里,也有人这样嘱咐过她一样:

“再说了,你将来也要有独当一面的时候啊。”

小女孩再怎么懵懂,也听无数人说过那座大学的好。据说那里汇聚着最聪明的学法律的人们,将来要锄奸惩恶,激浊扬清。

而且孤儿院的妈妈说,自己的父母当年在车祸中和肇事者一起去世之后,正是那里来的法律学院的义工把她从现场带出,在没能找到她的父母双方任何亲人的前提下,帮她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送到了条件最好的这里生活。

——这样的好人,是不该伤心的。

小女孩看萧暮雨的神情忽然恍惚了,还以为是这个姐姐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便双手抓住她的衬衫领口,小声安慰道:

“萧姐姐不要难过,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

萧暮雨这才回过神来,亲昵地吻了吻女孩的额头,低声道: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格外开心。”

她们两人交谈的时候,孤儿院里老旧的录音机里,正缓慢而温柔地流淌出一首数十年前的老曲:

我再次看到你,在爱的故事里,落满山黄花朝露映彩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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