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卢清安扬眉，对他这番没有逻辑，也丝毫不符合他的身份所说出来的话表示质疑。
允肖杭从沙发上起身，面朝窗外沉默了许久。
“你知道最初303计划才刚计划实施的时候，我们很多人，都是有知晓相关信息的。但是后来，为什么突然加密了？”
卢清安挑挑眉，倒是没有想过太多，“不是因为我们级别不够？”
不是相关计划的人员，自然是不能够再过多了解相关了。
“因为事实上，这个计划比预料中要凶险的多。所有参与的人，也几乎都被定为了‘死士’。就是说，但凡决定参与的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能够全身而退。”
卢清安的神色蓦地凝重起来。
尹松泽的死他是意识到这个任务的凶险的，但是没有想过会被列为到这个级别的程度。
所有参与的人都被定为了“死士”，这意味着，所有参加的人，都没有打算要活着回。
卢清安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为自己刚才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要参加，就跟一个玩笑似得。
“你知道，对于从前的我来说，这个计划对我来说其实是完全符合条件的。但是——”
允肖杭顿了顿，显得有几分迟疑而又难以启齿，“我拒绝了。”
他再次沉默了良久，看向窗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的意味。
卢清安静静地看了一下他的背影，突然便有些明白了。
在他因为受伤降职被送到国外特训的那些年，他的确是没有任何生的希望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以为，迟曼曼已经死了。
所以在303计划之初，他作为参与过无数次飞行与战斗任务的人员，不仅具备素质条件，更加也是愿意参加的。
可是后来，他发现，迟曼曼还活着。
这个世上唯有爱，才会让人无畏生死，却也唯有爱，会让人畏惧死亡，哪怕是可能的死亡。
为了迟曼曼，他不想再让自己去承担这样的风险。
他不怕死，可是有了迟曼曼，他再也不愿意死去。
卢清安的心愈发沉的厉害。
“我明白。”
他突然也站起身，“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去报道了。”
时间其实还早，但是对于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他不想再谈。
允肖杭的身上，是带着遗憾与落寞的。他是一个有信仰有抱负的军人，可是因为爱情，他放弃了原本的理想。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在你得到某些东西的时候，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可是他，又得到过什么呢？
为什么，除了一而再的失去与失望，就感受不到任何的得到？
*
“我们舞蹈班是重点培养班，教的都是一些好苗子，孩子们以后可是要当舞蹈家的，所以要求老师必须专业。江小姐你虽然有很多年的舞蹈团的经验，底子很不错。但是恕我直言，刚才你的表现还是让我有些怀疑……所以，不好意思！”
江晓兮走出舞蹈学院的大门，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
自打打算重新找工作之后，她就没有懈怠过练舞。
可是，她今天的表现，的确是差强人意。
就连她自己都知道，她跳的比从前的差的多了。
她的脚踝受过伤，虽然不影响正常走路，但是对于舞蹈上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却并不能够承担了。
也就是说，她再也不能重新回到原先一个专业的舞蹈演员的身份。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一些对于专业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够跳的起来，有一些姿态的就可以的地方工作。
可这并不是她所要的。
一个有着十多年舞蹈经验的人，是不可能甘于平庸，打算以退休的状态庸庸碌碌地过完这一生的。
所谓的舞蹈家，专业的舞蹈演员，也曾是她一直的理想。
而她不过才刚刚二十五岁，所有的这一切的未来可期的愿望，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她就连一个舞蹈学院的老师，都不再有资格去当了。
江晓兮茫然地走在路边上，她的脚还能好好的走路，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废了。
她就像是一个残疾掉的了的人，失去的不是一个工作机会，而是一条腿。
蓦地一个人上前来拽了她一把，江晓兮吓了一跳，转脸过去，见是童逸飞。
“你怎么了？”
童逸飞一脸担忧地问道。
江晓兮愣愣地没有回过神，“怎么？”
她是走在路牙子上的，虽然走神，却很安全，不会有车子会碰到他。
童逸飞只是拉着她朝回走，“走，去车里。”
她这才发现他的车子停在路边上，没有时间拒绝，便已经跟着他走到了车前。
童逸飞迅速打开车门让她进去，然后进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这里不让停车。”他简单解释了一句。
江晓兮回了回神，“我们要到哪里去？”
“你打算去哪里？”童逸飞反问她。
江晓兮一时间不说话了。
她到哪里去，她还真的没有打算。
这个时候心情原本就低落极了，她更不想回到那个有着卢清安记忆的住处去。
童逸飞想了想，“酒吧你去不去？”
这种提议放在平常是他们都不可能会想到的，可是今天，不仅童逸飞提了，江晓兮还一口就答应了。
大白天的酒吧比江晓兮想象中要安静得多，童逸飞大约是以前来过，
“这家酒吧算得上是京城的老字号了，各种证件都齐全，相对来说是很正规的。”
倒是忘了，他是片区民警，对这些场合的资质还是十分清楚的。
随意找了个吧台坐了，江晓兮看着满架子花花绿绿的晶莹剔透的酒，随意指了其中一瓶，“给我杯那个！”
“那个是白兰地。”
童逸飞提醒她，顺便将手边刚倒好的一杯果酒递给她，“尝尝这个！”
江晓兮端起来喝了口，酒味中带着酸甜，倒是挺好喝的，却不能轻减心头的愁绪。
于是在见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之后，干脆一把给夺了过来。
“我也想喝这个。”
童逸飞知道她心情不好，倒是没有多阻拦。
他路过舞蹈学院的时候，就见到她从里面出来，神色泫然情绪很是不好的样子。
开着车子紧跟在后面，朝着她摁了好几次的喇叭。
到了最后，车子干脆开到了路边紧靠她走路的路牙子上，她竟然也没有发现。
想想也能够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带来酒吧，也只是为了让她有个疏解的方式。
江晓兮没喝过酒，一口啤酒下去，就觉得难喝的厉害，又苦又馊的味道满嘴都是。
可还是闭着眼硬是给咽了下去，紧跟着又将剩下的大半杯一口气喝的干净。
期间童逸飞有几次想要给夺过来，却被她任性地给躲开了。
大半杯喝完，她将杯子扔在桌子上，被呛得直咳嗽。
童逸飞十分内疚地给她递了张纸巾，一边抬手替她拍后背。
江晓兮拿着胡乱擦了擦嘴边的酒水，又连忙将双眼摁了摁，这才笑着转过脸看他。
“没事！没事！”
“带你来放松放松，不是想看你这样喝酒的。”
昏暗的光线下，童逸飞黑色眼眸有几分幽深而又明亮。
“喝酒和放松，我想，应该并不矛盾。”
江晓兮笑了笑，看着桌上空下来的杯子，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还真的不是太好喝。”
童逸飞也忍不住笑了，缓了下伸手向服务员招了招，“来杯温开水。”
江晓兮敛了敛笑意，“没关系的！”
说着就想要拿起手边的果酒杯，却被童逸飞一把将手给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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