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请张兄赐教
“喜报……喜报……速开城门！！”
深更半夜，听到城外有人叫喊，这守城的兵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借着火把顶着风，从女墙上探出头来高声喝道：“丰城闭城，此地为爵爷封地，没有爵爷函令手书谁也不能开启城门。你回去或者绕道吧，本城不开！……”
“不能绕道！喜报……朝廷喜报，皇帝御赐姻缘……赐婚丰城县男……速速打开城门！”
别驾将军身穿重甲腰胯宝刃，腾腾腾就跑上城楼，他这些日子一直顶盔贯甲全服武装，吃住就在城楼了。每天都在等着新爵爷到来，那样他好快点撤离这地方。
这地方没法呆了，因为当地人对朝廷认同度本来就低，一直靠朝廷威压才使得民众顺服，这朝廷大旗撤了，他们没有了任何执法权力，这民众倒是没有造反闹事一切如常照常生活，每天都规规矩矩自发的在里长保长带领下来打扫整个城市。
甚至主干道都没有人走了，因为那些道路都已经重新铺了一层层的黄沙，谁踩在上面就要给大脚印，那是没事找事啊，老百姓只能走边上的小道。
可守城的官兵可就悲惨了，他们的后勤保障断了，丰城这种并非一线二线甚至连三线都不算的内部城市，远在大后方，根本不需要朝廷安置专门的粮草供应。
他们是本地就食制度，一切粮秣都是当地府衙筹备就是了，可府衙已经封库，银库和粮库全都贴了封条，大锁都是灌入铅液的。
现在就是拿着钥匙也是开不了府库，他们军营之中的粮草省吃俭用也就维持十日左右，新爵爷再不来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自从丰城拜爵的圣旨传达过来，几乎是瞬间这些守城兵将就发现了在当地他们连根毛都买不了，一切商业运营都停止了。所有的商铺只卖给认识的本地住户人家，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都不会卖给这些外来的兵将的。
所有城防部队那是朝廷兵部调派的，没有一个本地人，他们本身就是来镇压叛乱的驻守卫戍部队。甚至当初斩杀了不少当地人的，那些人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地方势力庞大，家族观念极其强烈，以前敢怒不敢言，现在不同了。
你们城卫军已经是拔了毛的货色，现在就是城里百姓闹事，这些城卫军也不敢指手画脚，甚至已经有百姓朝着他们扔石头了。
肚子那边闹着饥荒，这眼看民众对他们的积怨越来越有爆发迹象，要不是手中有兵器，这朝廷大军的威慑力还在，他们这群守城官兵独自出去溜达恐怕会被当地百姓转麻袋扔臭水沟去了。
当地吏本身就是他们这群当兵的斩杀的，谁家没有流过血？这当天就断了城防军的粮秣供给，甚至私下串联全城的商住户，一口水都不卖给他们。
吏官势力才不怕他们城卫，因为新主子来了，他们可以留任而且那是必然会留任，只是谁上任的问题罢了。可你们这群兔崽子就要滚蛋了，我们何必伺候你们？将来守护这地方那是爵爷私兵队伍，那一大部分还是要从本地丁壮里面选出来的，你们早点滚蛋腾地方最好了。
城内治安很好，那都是因为本地差役在维持，那些住户都巴不得来新主子给犒赏，自然也是安分守己，可城卫那是外人甚至可以说敌人，扔个石头已经算是轻了，已经好几个去采买的官兵被市民用各种办法扣下现在还没回营地了。
正穿着盔甲躺在冰冷床榻休息的别驾将军听到城下有人叫喊就醒了，这火急火燎跑城头一看只见下面才三个骑兵背后扛着五彩飘带的大红旗帜，这是传喜讯捷报的传讯兵啊，根本不是爵爷驾到，不由没好气的喝到：“来着何人，何事叩城？稍有怠慢，弓弩伺候！！！”
“唉呀！”下面传讯的斥候兵，抬头仰着脖子看到城墙上开始剑拔弩张这是要射杀他们了，连忙拨转马头朝后面跑了几步然后高声喊道：“喜报！喜报，皇帝赐婚……恩赐丰城县男二等男爵秦爵爷……花开并蒂，共效娥英，御赐姻缘喜报送达，速开城关，不得阻拦！！开城门啊！”
“哗……皇帝赐婚啊！”
“啥花开并蒂，共效娥英啊？他在说啥？”
“笨蛋，那是说皇帝赐了两位夫人，一起伺候爵爷了，就是两个媳妇懂吗！？”
“唉呀，我是不是娶了两个媳妇，也叫共效娥英？”
“做你春秋大梦，那是御赐的懂吗！……”
城头上的守城兵将可热闹起来，开始吵吵嚷嚷的商议起来，别驾将军也没脾气，苦等的新爵爷还没到，这御赐姻缘的喜报先来了。
挠了挠头，对守城兵将喊道：“误会了！收了刀兵！……”
“……城下兄弟听好了，不是本将不开城门，那拜爵诏书下来，本城就四门紧闭了，城门大锁已经灌了铅液，只有新爵爷车队到了，才可开斧破门，这是历朝历代传下的规矩，现在丰城是爵爷的私人封地了，我等不可擅专……只能劳烦兄弟受累缒城而上了！”
“妈德！！”送喜报的几个斥候兵垂头丧气的怒骂一声，也不敢多说，只好下马顺着城头扔下来的绳索和吊篮被城上官兵给一点点拉扯上去。
在别驾将军护送下，这几个灰头土脸的送喜报的人被送到一个客栈求见两位大人。为啥是客栈？那是因为两位主官大人的县衙现在装修，已经给人家腾地方了，他们没有资格继续呆在县衙了，全家子都搬客栈住，就连费用都是自己掏腰包。
一切都要截至到接到圣旨那一刻，从那时候起丰城府库城门一切行政机构全部封存，不在拥有履行行政职权的任何权力了，这是对诸侯的一个尊重，就算诸侯还没到地方，可你也不能插手了，这地方已经是人家私人的了。
两位大人带着家眷和基本的生活物品离开县衙，那也是经过当地吏官一一搜身检查的，一点别的东西不能带走，全都要留下。
他们只有随身衣物和一些私人物品，银钱也不能超过以往所有俸禄总和数目，一旦超过就直接罚没，还要被留下一笔黑账等着挨参。
就算搜身检查的吏员都曾经是他们的手下，可也不敢怠慢轻心，那是搜刮的格外仔细，他们将来要成为爵爷的治下吏就不可能对过往侍奉的官员手下留情。
现在两位大人可悲惨了，吃的是按照朝廷法度规定的官员下派经过驿站才能吃的标准粮食度量，只有随身几件替换衣服，夫人孩子也都挤一个房间睡觉。
七品官员是允许家眷同行的，可按照驿站规矩他们伙食用度那都是可丁可卯的，城里可没有驿站，只能住在客栈。
这客栈老板也够绝的，直接要了一个天价，逼得两位大人啊都搬一个房间住了，只要能睡觉就行了。这两个大人睡的正香，就被叫了起来。
斜披着官袍，乌纱帽都没戴就跑了出来，张大人怒喝道：“出了何事？要如此大声叫嚷？出人命案了？”
别驾将军连忙拱手行礼说到：“大人，朝廷喜报传来！”
“何喜之有？边关喜讯吗？”
“回大人，是朝廷赐婚秦爵爷的喜报！”
“赐婚？？”张大人和黄大人面面相觑之后，连忙把官服穿好，慌慌张张把全身收拾妥当，这才让送喜报的把御赐姻缘的喜报呈上。
手捧喜报，两位官员苦笑着相视一笑，张大人率先说到：“行了，别睡了，又有事情了，那个这是丰城的大喜事，咱们……”
当天夜里好多吏员的家里就已经得到内部消息率先动员起来，第二天刚刚太阳冒头，这满城就劈里啪啦如同过年一般，每家每户门前都摆放了瓦盆里面燃放爆竹。
所谓爆竹那是真的竹子啊，就是鲜嫩细竹，放在火中烘烤，随着水分蒸发，这竹子就爆裂开来传出一阵阵噼啪作响。
一夜功夫能做到这样，这就是地方吏员的势力体现，也只有他们能做到这样，你叫地方官自己是一点办法没有的。
家家户户敲锣打鼓起来，在家门口摆开了喜宴，如同自己家结婚一般热闹，桌和桌拼在一起，整个接道都被铺满。
这时候人们也不在意那新铺的黄沙大道不能踩的规矩，整条整条的接道全是各种型号的桌子，市民把家里家具拜在门口，从大清早就开始做起了喜宴，这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自己的爵爷被赐婚了，还同时有了两位七品诰命夫人啊，爵爷有喜就是封地子民之喜，当然要热热闹闹的开大席了。
宴席宴席，这是两码事，宴说的是大规格带有礼仪制度的酒筵，而最早的筵席里面筵说的是地上铺的大席子。
单个宾客下面那是小席子，所以叫做上席。用上宴这个字就必然有礼仪了，规格不同，家里请客吃饭叫做坐席，可没说坐宴的。
礼遇国宾叫做国宴，婚礼那是喜宴，这都带有礼仪形势，这一次老百姓摆出了大席铺地，户户连桌，就连两位大人住的那个客栈老板也把所有桌子摆在街道上去了，各种美食佳肴不要钱的供应，过往行人无论高低贵贱不问姓名来由，走过路过就请喝酒吃饭直接上桌动筷子就行，这就是丰城的流水大席。
只有主家拜爵、结婚、诞嗣这种极其重大影响整个封地子民生计的大喜传来之时才会开设。小一辈的丰城人已经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了，都是那些老一辈丰城子民在忙碌操持这个典礼，这事民众自发行为，不需要谁刻意指点，他们都懂的，那是传承的力量。
世世代代生活在丰城，他们都是樑家的家奴，大夏满打满算开国也就接近百年，还不太够百年历史。是没有办法抹杀他们的记忆传承的，那樑家被封了郡王，这地方还是传习古老的传统。
郡王覆灭了，可百姓都还在，这才几年啊，说尸骨未寒都能算上了，这拜爵的礼仪因为惧怕朝廷根本没有敢搞起来，可赐婚的事情一传开，满城百姓就动起来了。
自己这位爵爷才十六七岁，指不定这一世爵就成了传世爵，那是世袭罔替，有了夫人就有小爵爷，子孙永继后福永享，作为丰城子民都是仰丰城之主过日子的，在当地人眼里这个爵爷就是当年的郡王爷在世，丰城的好日子不远了。
看着满街热热闹闹的场景，张大人汗颜的说到：“本官在任时间不长，可也从未见到过如此普天同庆之举，就是京城皇帝寿诞也从未如此民众自发而为啊。本官之过也！”
“张兄太妄自菲薄了，这于你我无关，并非我们为任一方毫无作为，乃是本地民众都是分封之地子民，他们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大夏子民，他们还是认为自己是那郡王治下臣民罢了。
也不怪他们，毕竟说实话当初旧朝天子分封也有他的好处，这百姓逐利，谁给的利益大他们就尊崇谁。
这地方那是樑家之地，本身就根深蒂固，所有子民都是吃他们家饭过日子的啊。你看看我们给婢从每人每月二两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吧。人家废樑郡王在的时候开出的那是每人八两。不同的！人心就是如此，何必在意！”
“黄兄啊，此言差矣。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这教化一方百姓之责难逃其咎的。看看今日百姓所为就知道了，大夏皇室毫无威仪可言，那秦爵爷脸都没露，百姓风闻其被赐婚，就如此这般了，将来恐此地又是一个祸端！”
“张兄慎言啊！”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此地民风居然如此这般罢了。本地自古就是樑家属地，居住这里的子民绝大多数都是人家樑家家奴故吏。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士子逐名，百姓逐利。我们一年四十五两的俸禄，要不是各种孝敬存在，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他们诸侯只朝供不纳税，自然发展地方经济。
这丰城就是他自己家，有了一城的财富还不天天想着施恩百姓啊，我真的是怕这丰城城厚兼有铁木可做兵甲，铜陵矿山可以出铁器。如果打通那条军道，他们直达西中州就可以贩卖骏马而还，兼顾东中州之盐，西南出粮……本地民心似铁坚，人人拥护，家家敬从，这要是那个……咳，不敢想啊！”
“不会的，那秦朗我们都见过，虽然交流甚少，可观其相貌眼眉周正，闻听其医术了得，这行医之人修医术，必然医者父母心，乃是仁慈之人了。绝不会作大逆不道之事，其父为人如何，你我都晓得，我看好这小子。我想这丰城交他手中必然再现当初盛世繁华。”
“希望如此吧，我可没有你那么宽心……秦朗之父对你我那是有大恩的，如同再造，每日焚香叩拜莫不敢忘！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秦爵爷身边可没有什么人帮衬，这丰城肥肉那里会白白拱手让人？
秦家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也就是糊口度日之家罢了，如何能一步登天得一城之利？你看前段时间北城郡好多家族车马打着无数旗号入城，他们恐早就得了消息……哼哼，那可比飞骑传旨要早多了啊，他们成箱子拿着银子挨家挨户的买店铺门面，那是为啥？
可别说他们那是想要在丰城扎根创业，打死本官也不信！当初他们撤离丰城不就是为了撇开干系嘛，现在回来那是闻风而动罢了。
秦家底子那不是薄，是压根没有！没权没势没人没钱，一穷二白之家！你看看皇帝御赐的两位夫人都是谁？”
“周夫子之女和好贵妃之女啊，这两位可都是北城郡的名人啊，四大美女之列。南中州是个男人都知道啊，此乃天作之和，美哉啊！”
“还美哉？你看他左拥右抱花开并蒂罢了，那两位的确都是美女，说句不好听的，那个相貌才华就是老夫都心动不已，堪称绝代佳丽。可你没看到背后嘛？”
黄大人深吸一口气，凝视了张大人的双眼一会，摇头叹气拱手行礼说到：“还请张兄赐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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