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宝贝书屋 > 庭院深深美人谋 > 陌上 缓缓归去
 
  
听,起风了!
佳人窗畔凝眸,夕阳微微醉斜,吹散的长发将忧郁的面容遮掩,院中的花都已凋残了,惊鹊摇枝昏鸦不定,碧绿烟波的山那头,霞光云影一片。
逆光中我遥遥生辉,微笑着将手中的药碗轻放,陪着他坐在窗前看着未落的夕阳等着药凉。
“以后你都陪我看夕阳好不好。”我软语央求着,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桌案上冒着热气的汤药浅淡的发着微苦,落在我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几分,生怕我会随着这日落消散。
天边的晚霞比我唇上的胭脂还好看,红泣血的色泽配上我潋滟的面容柔光一片,他看花了眼,惟听得颊边的呼吸稍稍凝重,情难自禁的模样让我欢笑出声,我挣脱开了他走向案桌边,端起药碗用勺轻舀着。
手腕帖着碗边感受不甚滚烫的温度,舀起一勺黑褐的药汁递到他唇边,“药不烫了,可以喝了。”
他走进拥住我的细腰深情款款,凝住我的眉眼犹豫了一下,暗色的衣角蕴染在光之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转移的视线顺着我的手将勺中的药汁吞了进去,而后凑近我将口中的苦药含着送到我的嘴里,唇边流下的药汁也一并被他吞进肚子里。
“我的伤好了,今日可以不用喝这个药吗?”睿智如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肯轻易就饮,只小心的试探着。
我轻舔着指尖上沾染到的微苦,敛着眉目莞尔一笑道,“不行,今天的药是最后一幅,你若不喝我怎么知道你痊愈后的厉害。”说着我就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学着他的样子覆上他血色红润的唇瓣将一半送入口中。
他呼着热气,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情悭,甘愿一口一口吞下未知的苦涩,发汗的手心攀上他的阔肩,忍着魂断任他种满相思的红豆,衣带渐宽,香肩半露,手撑着案桌微摇,激起碗中波纹荡荡。
觑着水眸轻咬着唇瓣,紧张又害怕,怕他知道我今日的目的,恍惚惘然的心随着他的力道骤然收紧,似是不允许我分神,心被撑的好满,颊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屋中溢满荼蘼的欢愉味道。
起落间已是来到了床榻边,幔帐在旋身跌落进锦被暖褥时散开来,他衢紧着我瘦弱的身躯不愿放手,乌黑的长发将莓红遮掩,劲腰有力的驰骋着,脑中连最后的抗拒也无了,只想将此生的泪随着他一道流尽。
良久,不愿从里面出来的他重又覆上我的樱唇,想用最抵死缠绵的吻和温柔要我就范,要我与他一起在这山林中看遍四季,纯净的阳光从半开的阑窗照射进来,映着帐前的人影恍然如梦。
我回吻着他,将全部的爱给予不留一丝,唇/齿相依,他的心跳的好快,带着炙人的温度想要将我融化,唇上的口脂被他吞了个干净,水气氤氲的泛着微红。
我低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微扇,温柔如刀的笑容直刻进他的心扉,落尽眼底,忽而哀伤的悲恸,“征儿,你……”
话还未说完,他搂着的手脚绵软无力的放开了我,半张的薄唇吞吐着说不出话来。
我替他整理好衣物,又将自己收拾好,抚着柔媚未退的眉眼用笑掩饰,“今日的妆为你而化,药也是为你而熬,你,也是我要亲手送走的。”
他不可置信的听着我说出的话,眼泪瞬间淹没了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不成拳,“征儿……”不完整的话随着呼吸越来越缓慢轻柔,瞳孔急速扩张中,抵抗的内力在药物面前溃败的不成样子。
我伏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这具挺直发颤的身躯,清隽的面庞此时恼色揾怒满脸即将失去挚爱的痛楚,抬起的手腕连一丝气力也无。
指尖的僵硬席卷全身,连摇头都不能够。
再也抱不了的眼前人只能化为唇边无力的呐喊,泪水打湿的鬓角将心咫尺,企图用彼此契合的灵魂相交来让她为爱一搏,明明刚才那般的柔情似水,在他的怀中温暖的快死去,一眨眼他们之间的春花凋谢了。
“白先生的晏花我加在了口脂中,知道你不肯喝药我亲自喂你喝,药中加了一点点的曼珠陀罗,那药合着晏花会让你短暂的手脚无知觉口不能言,你睡一觉的功夫就会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去,可我没有办法,你父王已经找到我们了。没错,是我将那风筝放飞,因为我不想让你就此跟我沉沦下去,彼此深情的活着,总好比往后的颠簸流离,崖下的共处是我与你最美的时光。”
心随着这话语被剐成一片片,漫天的血红透着死亡,提前吃了解药的我,从容的将山花与他看遍,安静的感受不到自我。
用尽我全部的力气只为让你安稳的离开,贫瘠的内心早已黄沙遍地,手执烟火将你放飞,日落的光芒洒进窗台,微风拂面,就像我们相遇的那天,也是如此的温柔。
阳光从缝隙溜进来,我摸着他心碎的脸,“我悲悯的人生里有你给我的温暖和美好就够了,那天见到你父王的那一刻,我也曾尝试着说服我自己,抗拒的内心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于你,他是个好父亲,早已为你铺好了前程,你无需做什么,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语音很轻,字字清晰的落尽他的耳中,喃喃的张口,咸涩的痛楚绝望充斥在眼底,霞光若渡的身躯染上最寒冷的霜雪,那是他的世界在塌陷。
光影的转寰处,我的忧伤也飘散在风里,确幸和清欢同他崩溃的理智一样一点点被吞噬瓦解,纵有千军万马也不能将彼此救赎。
解下脖颈间佩戴的玉扣替他系上,除了青玉簪这是唯一被我珍藏的东西,带着体温的暖香玉扣也散发着淡淡离殇。
“希望这个玉扣能保你平安。”我语带笑魇不想让他看见我哭的样子,“忘了我吧。”轻轻的一吻落在他唇边,算作离别后的最后一吻。
锦帐生凉,独倚窗前,红似火的天空下响起喧闹凛凛的脚步声,撒落着金色余温的枝头上流淌着轻盈若蝶的眷恋,像首离歌摇曳在枯色中,屋门外曲折的山路不再蜿蜒幽远。
重看一眼那将我灵魂深处隽刻的倾情爱恋,取下的蔓草戒指遗漏着独属于曾经的光华,痛与苦,皆化为唇畔淡淡的萎笑,听凭风吹落。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日暮烟霞处,可缓缓归去!从此以后,天各一方,愿君安好!”
寸寸柔肠寸寸断,语噎词塞还犹唱。
谈笑间,一点从容,将吟唱的破碎遮掩,眸中秋水不在,重绾的青丝玉簪还在回忆着旧缘。
转身的那一刻,屋门被人从外推开,领兵的洛王爷在侍卫的拥护下携着江静婉一道接迎床榻上不能动弹之人,盈盈粉泪的美人儿更是将梅妆哭残。
“侯爷!”
侍卫们小心的抬着他出去,唯有我遗世独立在门边,盯看着已被踩踏碾压成枯草的草戒指出神,抬着的身形似是抽动了一下,终无力做任何挽留,僵硬的指尖缓缓放下的那刻将全部的希望抽离。
欲落的泪倾断如注,望断春山的脸上枯槁不已,我与他,在翩然轻擦中相忘。
“既然你做了决定,也请彻底断了滨天的执念。”待众人走后,冷面威严横生的洛王爷方才说出这样一句话,贵胄如他,对我这样的女子已经不是冷血无情可以概况的了,始终瞧不上的何止是身份,更是遗恨。
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瓷瓶搁置在案上,凝上他咄咄逼人锐利不减的目光,缓缓开口,“王爷这样瞧着我,是想要替我收尸吗。”
如愿看到他不被撼动的面色有了一丝动容,却是贬低之色,“念在我与你父是政敌,你们这辈子就都不可能,既然你选择好了,那就好好欣赏这山中最后的夜色吧。”
将话说尽,鹿皮的靴子带着恢弘的气势踏上归途。
屋内恢复死一般的沉闷,无边的暮色里空寂安静的让人害怕,只听得见呼吸。
我忽然害怕这样的欲黑,将所有的灯点上,好像这样我就能温暖一些,窗台边的褪粉梅稍开出天棘,这春事即了的小楼吹彻栏杆。
心中的凄苦愈发的清晰,掂在手中的药瓶沉甸的像铅块,微凉的季风将我半生的纠葛吹落,疏淡的月色隐现,我轻叹的零落惊动了山中的草木,仓促的人生比这玉色瓷瓶里的药色还难闻。
归于荒野的我,灵魂会不会去往他处,断人魂魄的鸩毒会将憾恨清零吗?
天地浩大,却无我容身之地。看不尽的夜色下,将生离做死别。
眼泪一滴一滴,瓶身一点一点,安静且平息。只是还未容我饮下那烈毒,手中的药瓶被击中,应声而裂,倒地的还有我的身体。
督察府监牢
一瓢冷水将血肉模糊的我浇醒,限制人身自由并执行刑罚的监禁劳里,领头的典狱长吩咐狱卒将奄奄一息的我带下去,连续几日,督察府的大牢里我尝遍了逼供的刑罚,他们要我说出漠野苍是如何出的皇宫,又怎么救走的希亚和阿布?还有提供的情报。
我忍着一切刑罚将血吐尽,不愿被屈打成招,眼前的情形让我记起娘亲的死,彼时她有我这个牵绊,所以她认了。
现在的我又重复上演着她生前的那一幕,就算扒皮抽骨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强盛如天的大启想来也不会因为这样一场有预谋的战事而断送基业,所以,我说与不说并不能如何。
监牢里的我身心重创,污血沾衣黏肉,鞭痕清晰可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留有一口气,流不出的眼泪只能干凅着,没能自裁是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浑身的鞭笞夹击只会让我更加红眼狂怒。
呵呵,不让死又不让活,这是什么样的人生啊?
眼角流出的血泪令我分不清是蜂针的加剧还是本来的残血,痛苦的瘫倒在一侧,感受着生不如死。
牢中的鼠虫遍爬,这里还有我第一次被囚的记忆,瓣莲兰花的枯萎让我尝到督察府瘆人的手段,还是一样的浑寐不明,到处都是血腥味,哀嚎在我听来不过是死前的挣扎,他们还有生的念头。
纷踏而来的脚步依然熟悉,锦绣的描云绘龙靴履轻踩在滴漏成滩的污水中,笼中的风吹起他仙逆的华丽袍角,幽绝寒兮的身影在看到蜷缩在地的我后忍住喉口的难言,慢悠的蹲下身量默然看着我。
这一幕我似曾相似,可是我不想在回忆了,那尘封的记忆给我带来太多痛苦。
新年快乐,牛气冲天~~~
这章车是临时加的,写着写着觉得女主太苦了,甜蜜幸福的时光屈指可数,不忍心就又写了个隐晦的算作弥补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