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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书屋 > 池望安云晚 > 29 第27章 如手如足
 
这一年的山风中学都笼罩在“学生弑父”的负面新闻里,连他们学校出了一个省状元,都无人问津。

徐绪竭尽所能想去看守所探望他,却一直被拒绝,彭澎拒绝和任何人见面。

他不交代作案动机,面对任何审讯都是闭口不言。警方也用了一切手段,可是彭澎一句话都不说。

案件进入了胶着状态,连云湜也很头疼,云晚对这件案子十分关注,他迫切希望大哥能够把彭澎救出来。

“问题现在你的这位同学他什么都不说,即使我们掌握了手头这些证据,可是他的口供是最重要的。”

池望安那天也在云家,他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为了保护妹妹?”

云湜点点头,“这点我也考虑到了,他为了保护妹妹的名声,所以不愿意把他和彭旭的冲突公之于众。”

云晚理解彭澎想保护妹妹的心情,可是如今是性命攸关啊,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又气又急,“哥,要不我们让彭漪过去劝劝他呢!彭漪同意说出这些事吗?”

云湜摇摇头,叹息道:“彭漪愿意为了哥哥说出真相,可是彭澎对我们的要求就是保护好他妹妹,而且任何人都不见,包括彭漪。”

彭澎这种态度让大家都束手无策,云晚突然灵机一动,“哥,我有个办法,就是有点…有点…不太好。”

云湜点了根烟,轻轻吐出一个烟圈,“你说来听听,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们骗彭澎说彭漪得了绝症,现在就想见他最后一面!这样行不行?”

云湜沉默了一会儿,他还真没想过这么损的招,“…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信。”

池望安肯定了云晚的想法,“他应该会信,您让徐绪给他写封信,他认得徐绪的字。最后一段再让彭漪写,就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见见哥哥。”

也许是彭澎在看守所里呆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这种谎言还真的信了。

在被捕后的第三个月,他同意了面见彭漪。

彭漪见到哥哥的第一眼,就哭了出来。本来又高又帅的彭澎,坐在矮小的椅子上,手和脚都被沉重的铁链束缚。唇周都是泛青的胡茬,头发也长长了许多,整个人落魄而颓唐。

彭澎心里都是妹妹的病,一开口便急着询问病情,“漪漪,你生了什么病?徐绪没有照顾好你吗?信上你和徐绪都没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彭漪低头沉默不语,半晌后哽咽道:“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了,你还问我生了什么病做什么?”

彭澎太想过去抱抱自己的妹妹,可是他现在被困在这个椅子上,动弹不得。

“哥哥怎么会不在乎你?哥哥最在乎的就是你!”

彭漪听见这话,突然情绪崩溃,她心里太清楚哥哥本应该活得潇洒自在,却因为自己身陷囹圄。

她哭喊道:“你在乎我你为什么不配合调查!云律师都说可以帮你脱罪了,只要你说出来就行了!你要是认罪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谁来照顾我!我本就没爸没妈,我只有一个哥哥,你还……”

彭漪满脸泪痕,红着眼眶抬眼看向哥哥,“你不要我了吗?哥哥……”

彭澎伸出手想给妹妹擦擦眼泪,却发现他被手铐铐着,连手都无法抬起,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哥哥不是不想不管你,如果哥哥都认了,那就没人知道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了。我是你的哥哥,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说要保护你。”

他们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是除了父母以外最亲密的人,他们是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亲兄妹。他们没有负责的父母,没有正常的家庭,没有优越的条件。

他们只有彼此。

可是现在,连彼此都要失去了。

彭漪知道她的哥哥这些年,为了自己付出太多。

中考那天,彭旭又输了钱,回家想找些能卖钱的东西,却发现这个家已经被他卖差不多了。他气的把家砸了个遍,下楼买了一斤烧刀子,在家里喝闷酒。

彭漪放学回家被已经喝高的彭旭逮了个正着,他最恨彭漪那双像极了她妈妈的那双眼睛,眼里对他尽是蔑视和鄙夷。彭旭抓起她的马尾辫开始扇她的巴掌,对她拳打脚踢。叫着彭澎母亲的名字,对彭漪大打出手。

彭澎考完第一天,觉得自己还考得不错,从楼下的熟食店买了半只烧鸡。彭漪每次路过都要对着那扇橱窗咽口水,他这次狠狠心买了半只。

上楼的时候在楼道便听见了从自己家传来的动静,邻居都探出头看热闹,却没人敢去管一管。中间屋的冯奶奶着急地招呼彭澎快上来,“快点,你爸回来了!漪漪在屋呢!快点,快点!”

彭澎丢了那半只烧鸡冲进屋子,彭漪已经被打的不能动了,她的额头和嘴角都是血,整张脸全肿起来了。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裙子都被撕破了,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彭澎恨不得杀了彭旭,他抄起茶几上的剪刀向彭旭捅过去,但是那个时候彭澎个子还没他爸高,对彭旭来说对付他就是小菜一碟。

他轻松地把彭澎手里的剪刀夺下,丢在一边,给了彭澎一耳光。

“还想杀老子?你个婊·子生的东西!我他妈让你捅!”

彭旭揪住彭澎的领子,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脑袋,彭澎拼命地挣扎,用力的还击。彭旭看他还敢反抗,更生气了,他骂骂咧咧地抄起身边的椅子往彭澎身上砸去。

彭澎下意识的用胳膊去挡,却被砸折了胳膊,他这下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彭旭殴打。

直到彭旭打累了,他才收手,兄妹两个却已经被打的一动不能动。

晚上九点钟左右,酣睡中的彭旭接了个电话,才从这个家里彻底离开。

冯奶奶一直在关注着他家的动静,从门镜里确认彭旭确实走了,她才敢从家里出来,拿出彭澎交给她的备份钥匙开门进了屋。进门一看,她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立马叫了120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医院。

彭漪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外伤尚能治疗,但是遗憾的是,她的左耳却永远听不见了。

彭澎在医院睡了他从小到大最安稳的一觉,生物钟让他第二天六点就醒了,他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一瞬的恍惚,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是在医院。

他的右手被打了石膏,他下床一瘸一拐走到厕所,看到镜子里鼻青脸肿的自己,这滑稽的模样让他差点笑出来。

彭澎问了护士彭漪的病房,他坐在妹妹的病床前,第一次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自己被打的时候,他不哭;他没钱交学费的时候,他不哭;他被人嘲笑是野孩子的时候,也不哭。

但是看到彭漪伤成这个样子,他真的忍不住了。泪水落到彭漪的手背上,温热的湿润感让彭漪醒了过来,她伸出小小的手碰了碰彭澎的脸蛋,“哥哥不哭,我不疼。”

那天,是中考第二天,彭澎没有参加中考,他在病房守着他的妹妹。他倒是对得起这初中数学、物理奥赛双冠王的称号,他中考只有数学和物理的成绩。

他和妹妹没有钱住院,伤好了差不多便提前出院回家养伤。冯奶奶可怜两个孩子,便时不时给他们做做饭,照顾一下起居。也不知是用药的激素,还是冯奶奶做的饭营养好,这一病倒是让彭澎本来瘦弱的身体壮实起来,连个子都长了起来。

等到彻底痊愈的时候,已经八月中旬了,他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甚至他都找了一家可以打工的酒吧,虽然那里鱼龙混杂但是赚得多,至少可以保证彭漪可以安稳上学。

但谁想到山风中学的校长亲自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上学。但那时他已经确定了酒吧的工作,所以他犹豫了。他不知道是该继续学习还是该去赚钱,他受够了捉襟见肘的生活,受够了连只烧鸡都没法给彭漪买的日子。

本以为冯奶奶耳背,所以打电话时才没有避着她,却没想到当晚就告诉了彭漪。彭漪坚决要哥哥去上学,她稚嫩的声音却无比坚定,“哥哥,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梦想,我的梦想是:我想要一个能实现梦想的哥哥。”

彭澎抱了抱妹妹,亲吻了她的额头,“好,哥哥去实现梦想。”

这样他才有机会去最好的高中读书,他可以减免一切学杂费,进最好的班级。但他也签了协议,他要为山风中学继续在奥赛上夺冠,否则将对学校进行赔偿。

他觉得这笔生意划算的很,从小到大,他没有得到过任何偏爱,只有学习偏爱他。

这一年里,他认识了云晚、池望安,还有徐绪。他和他们几个成为最好的朋友,有时光想着能去上学,他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可是这样的平静却还是让彭旭打破了,他越想越恨,所以才在那天想去找彭旭同归于尽。他们在扭打中,那把彭旭本来要插向彭澎的水果刀,却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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