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唐怜云的房间里，关着门，万霁背靠着门，双手抱着肩膀饶有余裕的看着唐怜云，唐怜云则是站在她一米远的对面，满脸的警戒——明明就是半强行被抱到这里来的。
“我？我嘛……”
唐怜云因为万霁的动作而警戒的后退了两部，但是万霁混不在意似的，打量起房间来，伸手摸了摸墙壁的壁纸，有敲了敲衣柜，似是而非的笑着。
“你觉得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很强……”
“哈哈，恰恰相反，你认识我，你很清楚我是谁，我的乖徒儿。”
万霁还是离开了门板，自顾自的走到柜子旁边，一把拉开了柜子。
“别……”
唐怜云下意识的想要阻拦，可刚刚迈出一步的功夫，万霁就已经把那个东西从柜子里抱了出来——沉重的，金蓝色的金属制品，断金龙脊。
唐怜云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武器被对面的那人抱在手里，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放在手里调试把玩着。
“喔喔，原来这个东西放在现实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啊……”
“把那个东西放下，里面的机关，你不小心碰到的话是会被误伤的。”
“……乖徒儿，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万霁把千机匣直接抛给了唐怜云，回身，又捏着下巴一件一件的翻看起了唐怜云的衣服来。
“我叫唐怜云……你是谁。”
“哦哦，我叫万霁晴空，你可以叫我师父，也可以叫我万霁。”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找你。”
“找我？”
唐怜云面露疑惑，但对于强大生物的警惕感还是让她打开了千机匣的机括。
咔啦，咔啦，机关拧转，发动，变形成了机弩的模样，浑身的肌肉记忆也开始被唤醒。
“初来乍到，我找我的徒弟，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不认识你。”
“对，你不认识我……因为你失忆了。”
女人回过头来，从唐怜云的衣柜当中拿出来了一件衣服——这是唐怜云在游戏时代时的装备，笑着说：“那你去百度一下啊……百度一下，唐怜云啦，万霁晴空啦，或者直接百度缘与剑的江湖，画影堂什么的。”
……
就在这一刻，唐怜云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在这个随时随地都容易观测到情报的世界里，任何发生过的事情都不难留下记录，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你去查查看嘛……那边不是有电脑吗？你查一查。”
“……”
唐怜云的脸色，铁青一片，她恍惚的看了一眼电脑，突然抬手冲着电脑，胳膊发着抖。
“哦——我知道这一招，流连星垂是吧？发射两个携带丝线的暗器命中目标……但是你对你的显示器挥手干嘛呀？”
万霁笑着看着唐怜云，弯下腰，伸手搭住了唐怜云的肩膀。
“你个小骗子。”
这一句话，恍若雷霆击中了唐怜云。
“不……我没有……我……失……失忆了……”
“是啊，你失忆是真的，在裂隙的碰撞之中，隶属于原本世界的记录本来就很容易有损失，不过到了现在，你的记忆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吧？看到我这张脸，你怎么说也会想起来一些东西。”
“滚开！我不认识你！”
唐怜云刚要惨叫，万霁却反手捂住了唐怜云的嘴巴，欺身一步，另一只手按住了唐怜云马上就要扣动扳机的手。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跟丐帮，不要打近战。”
唔！
在力量方面，唐怜云没办法跟现在的万霁抗衡，如她所说，自己并不擅长无兵器近战……
“我是不会让你掏出匕首的。”
万霁松开唐怜云的嘴巴，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想要从千机匣里抽出匕首的那一条手臂，猛地用力，唐怜云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想起我是谁了吗？”
“我……不认识你……”
“哎呀哎呀，我从来不讨厌我可爱的小徒弟逞强的样子，不过没关系，我是你师父嘛……”
万霁笑着，抬腿一顶，把唐怜云顶到了床上，哐当一声，千机匣掉了下来，唐怜云嘤咛一声，这一膝盖顶在她肚子上，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她却像浑身酸软一样的瘫在了床上，任由那人捏着腕子把她压在身下。
“仔细一看，即便是在这个世界的你也依旧如此可爱……可是，你也好，我也好，我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啊。”
“不是……”
“哎呀呀~好奇怪，你身为一个失忆的人，不应该对你过去的情报很感兴趣吗？”
“你起开……”
“别嘛别嘛，既然你在电脑上搜索不到答案，搜索唐怜云这个风靡缘剑一时的杀人魔搜索不到答案，搜索断金龙脊这个困扰了几十万玩家的橙武任务搜索不到答案……既然网络都没告诉你这些，那就让我告诉你呗？让我跟你说一下，你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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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千川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夏澄坐在他身上，趔趔趄趄的，一拳头一拳头的捶打着宁千川的脑袋，小粉拳头软软的，一开始还是相当的疼，现在则就是跟让拳头碰到脸上没什么区别了。
“喂……”
“……”
宁千川睁大眼睛，摇晃了一下夏澄。
夏澄歪着脑袋，身子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床上，哼哼一声。
哭了一通，又在宁千川的脸上发泄了足够的力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被自己一拳一拳亲自砸碎后，巨大的疲惫涌了上来，夏澄看着坐起来的宁千川。
“你……”“诶诶……我在，我在……”
“滚出去……”
“呃……”
“我要睡觉……”
“是……”
明明还是病号，宁千川翻身下床，穿上拖鞋，扭头看了一眼非常自觉地打了个滚把枕头压在自己脑袋底下的妹妹，回头把窗户关上，老老实实的走出了房间。
唉……
让从自己的房间里撵出来了……
宁千川叹了口气，然而刚一开门，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在门边响起。
“怎么样，跟你妹妹搞好关系了？”
这声音吓了宁千川一跳，扭头看了一眼万霁，脸一抽抽。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了~既然我都能从游戏世界里蹦出来，那出现在你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吧，反正你都习惯了，嘿，不过……”
万霁绕到了宁千川的面前，伸手捧住了宁千川的脸，眯着眼睛温柔的笑着。
“真好啊，你这小子有好好的长大，长高了嘛，连我都要仰着头看你了……”
“……嘁。”
宁千川别扭的拍开了师父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抬头望去，唐怜云的房间里却是空荡荡的，黑漆漆一片，心中当时咯噔一下。
“丫头呢？”
“跑咯。”
万霁让开身子，反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灯光映在地板上，被地板上碎裂的玻璃折返回了光，扭曲变形的护栏出现在宁千川的视野里，窗户破了个大洞，寒风呼呼的灌入房内。
“怜云！？”
“不用担心啦，八楼而已，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不叫什么事情，直接从山上蹦下来接一个踏云就无伤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起这个，难得的重逢，看到师父我你竟然不哇哇的哭——”
话还没说完，宁千川猛地揪住了万霁的脖领子，怒视着万霁：“你是怎么——”
“我只是跟她说了她的身份，来历，以及失去的那些记忆而已。”
万霁声音并不着急。
“是你先骗她的，从你骗她的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得清楚早晚有这么一天。”
她倒是很冷静，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徒弟捏着自己的领子跟自己说话而愤怒，抬头也认真的看着宁千川，随后展颜一笑。
“放心啦，唐怜云可是我的宝贝徒弟，我不会害她的，更何况一直欺骗她的话，你心里也总会安心不下吧？”
……
“松开你的手，有话好好说，还是说，你对我这个身体的胸部很感兴趣？啊，这么说的话的确比我本来的大不少来着，哎呀……要不你摸摸？”
“你，你……”
宁千川脑袋乱糟糟的，让自己师父这么一打岔，忽然觉得往日里跟这个混蛋交流时的那种憋屈感再度回归了，感动亲切之余也是有些恼怒，狠狠一把推开了她。
“你这，这混蛋……”
“嘿嘿，我当你从小就是个萝莉控呢，十三个小时就为了捏一个小女孩的脸，没想到青春期过后，你也不再是那样清纯的男孩啦……我懂我懂，男人偶尔也会向往大的，毕竟有那个东西嘛，那什么，荷尔蒙，对吧。”
“滚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千川恼羞成怒的扭头看着自己的师父，她轻笑一下，自己扭头走到客厅里，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布置，满意的点了点头，掐着腰，头也不回的问到：“你妹妹呢？我指的是现实世界的那个，怎么，摆平了？”
“……”
“哎呀，不愧是我的徒弟，这么短的时间就搞定了，有本事喔，那边的沙发借我坐一下，没关系吧？”
没等宁千川回话，万霁自顾自的蹦到了沙发上 ，身体随着沙发的弹簧垫上下晃悠了两下，眯着眼睛，一派很享受的模样。
“呜呼……好久没有坐过这么柔软的东西了。”
“……”
宁千川沉默着跟了过来，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复杂的看着万霁，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问道：“你……究竟是哪边的……”
“诶？什么哪边的？”
“你究竟是从游戏里冒出来的，还是现实里的……现实里的……”
说着，宁千川盯着万霁，咬着牙，脸色有些难看。
“你没听错的话，你说你‘这个身体’比‘原来’……是怎么一回事……”
“嘿嘿，发现了吗？这个肉体的的确确是属于游戏世界的肉体哦，再怎么精致的化妆和巧妙地道具也不可能把我的面容还原到这个地步吧？啊当然，我的傲娇徒弟平时也可能不大关注人阿基长什么样子就是了，嘿嘿……”
“但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说明你的精神还是属于地球人的……对吧？”
游戏角色固然是自己的“师父”，但是这个肉体里装载着的“精神”是什么……
自己的“师父”在现实世界里绝对不会是这个形象，至少声音不是，网络设备再怎么会让本音失真，跟师父一起玩了几年的宁千川不可能听不出语音里那个讨厌的家伙具有特色的嗓音。
“嗯，主导的意识是身为玩家的我，肉体的话是游戏里的我……这样说，徒儿的笨脑袋能理解吗？跟你不同，不管是玩家还是游戏角色，现在的我是‘统一’的存在哦。”
万霁翘起二郎腿来靠在沙发上。
宁千川皱着眉头，听起来，自己的这个师父似乎不但同时认识身为游戏角色的唐怜云跟身为玩家的自己，甚至也有可能知道唐怜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难不成……唐怜云来到这个世界跟她……
“不用看来，其实你也能做到，只不过嘛……现在你想要跟你的小怜云合为一体是不可能的啦，啊，当然，不是说生孩子的那种合体，那个应该还是可行的，毕竟物理意义上来说她的身体就是强度稍微高一点的人类肉体，生育能力什么的应该还是有……”
“行行行，打住！！！”可以确定是那个王八蛋了。
这种说话总是把人带跑遍的家伙……
话说以前这个人这么爱说荤段子的吗？
“我问的是……为什么……游戏世界里的人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吧！？而且为什么你跟我的情况还……”
“嗯嗯，听着真舒服，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的徒儿竟然能真的像我这个当师父的请教问题。”
万霁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相当舒爽的眯着眼睛说道：“来，徒儿，来叫两声师父来让我爽爽！”
“……滚。”
宁千川没好气的白了万霁一眼。
“诶呀，真的是好没良心，嘻嘻……”
“算了，比起这种东西，我现在还是更操心……我该怎么把丫头找回来……那家伙知道自己是游戏角色的话，不太妙吧？”
“唔……”
万霁笑眯眯的靠在沙发上。
“稍微一等呗。”
“稍微……”
“再怎么说，那个孩子都需要静一静吧？接受了自己并非是人类这件事……啊，这可都要怪你哦，你如果当初不用什么‘妹妹’的身份来欺骗她的话，现在她心理落差也不会有这么大吧。”
“……稍微……是要等多久。”
“等你吧要问我的其他问题问完了后就差不多了吧？她是很黏你的，应该跑不了多久就会感到寂寞。”
“……诶，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的情况！？”
宁千川反应了过来从刚才开始存在的违和感，这个师父……她是怎么知道我都做过什么的？
用‘妹妹’这个身份欺骗唐怜云……难不成她一直偷偷地观察着自己？
“因为我就是知道啊，过去也好，未来也好，从你们的相遇开始的一切，我都清楚的‘看’到了。”
宁千川头皮一麻。
“难不成你不玩游戏，专程跑到这里做偷窥狂了！？”
“哈哈哈，哪儿有那么掉价嘛，一切都是在不久之前看到的哦。”
万霁弯腰，伸手点着宁千川的眉心。
“在不久之前，在‘宁雨齐’成为‘万霁晴空’的时候，我看到了已经存在于观测记录里的‘过去’和根据记录衍生出的‘未来’。”
“记录又是什么鬼……呃，等会儿，宁雨齐……你的本名叫……宁雨齐?”
宁千川捂着脑袋，有些乱。
“对啊，听上去跟你的母亲很像对不对？嘿，我不是一直跟你说了吗，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姐姐。”
万霁笑着抚摸着宁千川的脸，欣赏着宁千川瞬间变得震惊又懵逼的表情。
“姐姐叫宁雨文，而我身为妹妹，排行老二的话，就在‘文’字的下面加个‘二’，变成了‘宁雨齐’，很有意思的命名方式吧？”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宁千川结巴了。
这是比消失了数年的师父以游戏角色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更让人震惊的事实……虽然有个小姨妈对普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怪事，但是这个姨妈，这个姨妈……
“嗯嗯……乖孩子乖孩子，你的表情师父非常喜欢。”
“你，你，你怎么可能，你骗人，你，你……”
“啊啦啦，当然啦，你也不要因为我是你的姨妈就对师父心存幻灭，毕竟我跟你的年纪仅仅差了六岁嘛，就像你跟我的乖徒儿唐怜云差距的一样，比自己小的能接受的话，考虑一下挑战我这样成熟的大姐姐如何？认真追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哦~”
“……”
宁千川很混乱，相当混乱，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超过了他能够接受的范畴，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女大三抱金砖嘛~嘿嘿嘿，趁着你的师父还年轻貌美，考不考虑现在转而攻略师父线，嗯，怎么样，就以这个抱抱作为开始吧？来来来趁着小醋坛子不在，来抱一个……”
“抱，抱抱抱抱你个头啊死老女人，滚开！！！！！”
宁千川尖叫着一把抓住了凑过来的万霁的脸狠狠往后一推，极度混乱之下，他已经没办法正常的思考问题了。
“滚开啊，王八蛋，离我远点！”
一个大男人，愣是说出了被渣男调戏的少女的台词。
“嘿嘿……好了，不调戏你了，嗯，让师父稍微给你讲解一下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原理吧……总而言之呢，死掉就好啦~”
“你……死，死掉？”
“对，观测原理啊，认可度啊，情报量啊这些东西都是你日后才需要去学习掌握的，现在跟你说了你也只会嫌我烦，简单来说就是死掉就好，像我一样，死掉的话，把性命作为祭品去博取跟自己联系很深的另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当然啦，并不是什么人死掉都可以的，必须是我们这种，异端一样的存在才行。”
“可……”
“可是你并没有死，但是唐怜云却还是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你想要这么问对吧。”
“……”
“知道夏石海怎么称呼唐怜云吗？”
“……怪物？”
“不，是遗物，是你妈妈赠与你的祝福。”
万霁脸上的笑容淡却了些许。“我们一族在弥留之际，能够通过本身的力量看到一定程度的未来……而根据未来，选择是不是要继续存活下去，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生存下来，去改变那个不可靠的未来……这是一般的用法……其实还有一种荒唐的用法，就是单纯的彻底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去直接把另一个存在拉取出来……并不是作为自己的身体，而是让那个存在去当作独立的人，保存她原本的自我，成为一个具有意识的独立的个体……没人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也不确定这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异世界之物会在自己死后如何改变未来……所以也从来没有族长选择去这么做，直到上一代……啊，现在来说的话，是上上代了吧……也就是……你的母亲，宁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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