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倩动作一顿，微微扬起头，轻笑一声，“滚？我偏不滚，你能怎样？又要像从前一样强迫我吗？”
本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依着这丫头的性子，早应该掉头就走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萧凌拧眉，盯着她。
“我这人，从来不欠人情，你刚才救了我。我还给你。”陆倩弯下腰，拉过他一只手担在自己肩膀上，吃力的撑起来，咬着牙一字一顿，“过了这次，咱们就两清！”
妈的！这一刻，萧凌真的想爆粗口了！
这女人怎么就特么这么蠢呢！
乖乖按他说的做，乖乖掉头就走不就完了吗！
“你……”陆倩微微侧头，刚要开口，冷不防就撞上那一张几乎快要冷出冰渣子的脸。随即就是微微一怔。
他生气了？
萧凌，生气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陆倩整个人几乎都是半呆的。
她甚至都来不及细想他究竟为什么就生气了。
此刻，满脑子都是，这个四年来甚至连一丁点情绪都不肯流露给她的男人，竟然生气了！
紧接着的一个念头就是，害怕。
没错，就是害怕。
她虽然素来趾高气昂的跟他吵吵嚷嚷摔摔打打，可她知道，很清楚的知道，那都是这个男人不愿意跟她计较而已。
真要是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那是她想都没想过的。
毕竟，他只是冷着一张脸，就足够让她心惊肉跳的了。
这个男人，非冷即暴。
“你……”她有些怂的张了张嘴。
只是下面的话，还没等说出来。身子就被一道猛力惯了出去。
然后耳边就是宛若玻璃开裂一般的响声。
有什么突然遮住眼睛。
只是一瞬间，那地动山摇的感觉就过去了。
可她的眼睛却依旧被一只微热的手遮着。
“萧，萧凌……”陆倩低低唤了一声。
“嗯……”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虚弱，也更加艰难了。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滑进脖颈。
陆倩浑身一僵，想要动手，却被他的身体沉沉的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她抽了几下都没有任何效果，只能拼命摇头，“萧凌！你放开！”
“嘘……”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低沉开口，“背包……落在别处了……”
那语气里有些懊丧和恼怒。
他很生气。
气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到底没能让她走，到底没能让她安安全全的。
现在，恐怕是出不去了。
什么背包……
什么他的情绪……
这一刻，陆倩统统都无法去顾及，鼻端都是血腥味，她很清楚，身上虽然疼，但那不是她的血。
而是……他的。
“萧凌……你放开我！你特么放开我！”挣脱不开，陆倩又急又怒。
他冷言冷语都忍下来的眼泪，这一刻终于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感受到掌心的温热，萧凌微微一僵，眸底闪过一丝无措。
他又把她惹哭了。
“别哭了……”
耳边，他有些无奈的低叹轻轻拂过。
眼前已经没了障碍，却比刚才更加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
陆倩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一瞬间，手电也被甩丢了。
“你怎么样？”她急切的问。
“让你走，你不走。”他声音微凝，有些冰凉的手却慢慢擦过她的脸颊，“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陆倩呆了呆。
“大小姐曾经对陆靳南说过一句话。”他说话的声音有低了几分，“她说：我不可能每次都替你挡，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
“闭嘴！”陆倩突然捂住他的嘴。
前半句，是本能厌烦。
后半句，却是本能的惊惧。
什么叫，有一天，他不在了！
脑子里，猛地再一次想起临行前，二哥的话。
陆倩只觉得浑身一冷，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正捂着他嘴的那只手，掌心满是濡湿。
那是……血！
他在吐血！
本能惊惧瞬间混着周围的寒冷化成彻骨的恐惧。
他要死了吗？
他要死了吧！
为了救她？
他不是要离婚吗？
他们之间不是没关系了吗？
他不是开口闭口都是他的大小姐吗？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赶我走……是不是……”再开口的时候，陆倩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在哭了，“你知道这里会榻是不是……”
“萧凌，你特么就是混蛋！”她捂住眼睛，抽泣的像个孩子。
萧凌凝了凝眉头，终是轻叹一声，“别哭了。”
别哭了！别哭了！他除了这一句，还会说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说！
明明，明明都流血了，说句疼会死吗？明明是在关心她，直直白白的说出来会死吗？
她脑子没有他们那么灵光，不会察言观色，也不会猜度人心。
可偏偏，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只会说半句的人！
低低的哭声，止都止不住。
有愤恨，有怨怼，有委屈，还有那无尽的害怕。
不是怕死……是怕，失去他。
“乖……”萧凌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这样。
哪怕是那一次，他强迫了她，也没有现在这般棘手。
搜肠刮肚，也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安慰的字来。
他有些挫败，又有些急恼，黑暗中掰开她捂着脸的手，狂乱的吻上她的眉眼、脸颊、最后是微凉的唇瓣。
没有多少热量，却激烈的让人生疼。
陆倩哭着承受他的急迫与焦躁，心底里却更加难受。
想要骂他。
想要打他。
最后却只剩下细碎的低喃，“萧凌……萧凌……”
“我在，别怕。”他回应她，抱紧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她怕的是他有事。
“你又吹鼻涕泡……”耳边，他有些无奈。
陆倩：“……”都这种时候了，这男人就不能不提这事吗！
“萧凌，你特么会说人话吗？”手被他压着，她忍不住的掐了他胸口一把。
一声闷哼，她又紧张的缩了缩手，“你没事吧？哪里疼？伤到哪里了？”
萧凌愣了愣，突然想，其实，再疼一点，也是可以的。
只是，还是不要叫她担心了。
他笑了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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